‘汉字’产生的必然性
现在﹐我们对世界语言的四个分类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认识﹐而且我们也明白到汉语是属于‘孤立语’ 这一种语类。有了这基本的认识后﹐我们就可以尝试推断一下﹐汉语如何从图形开始的‘象形文字’ 发展到今天以‘表意’ 为主的汉字﹐这一个发展过程在世界语言文字的历史里﹐可以说是完全独一无二的。在汉语之外的其它语言﹐除了在地理位置上接近中国的民族﹐因受汉文化的影响而采用汉字作为其中一部份或全部的书写文字﹐或者以汉字的方式创制本民族的表意甚至乎拼音文字。在此之外﹐其它的语言都使用拼音(音素或音节) 符号作为书写文字。若然要究其原因的话﹐我们就必须从汉语的‘孤立性’ 和图形的构造这些方面来解释了。
作为‘孤立语’的汉语﹐语法的概念是由单一的音节所提供的﹐一个的‘音节’ 或称‘字音’ 在读音上完全独立于本身与其它词语的关系或者所处句子的位置﹐‘字音’完全不会受到这些因素的影响﹐这就是‘孤立’ 之名的来由。在语法上﹐名词和动词都没有时态﹑语格﹑性别和单复数的变化﹐汉语只是通过‘字音’ 的不同组合来指示时态和数量的变化。这种单音节在读音﹑语意和语法上的不变性﹐也就成为了指示‘图形’ 符号的最有效工具。因为一个‘图形’ 或‘象形符号’ 是由平面的几何结构组合而成﹐在绘写时会因为二维的平面性而在线条或笔划方面有一定的难度﹐而且其中的线条以指示具体的事物为主﹐或在这个基础上再添加线条或笔划﹐以会意方式来指示更多的概念。文字符号虽然如图画一样象形﹐但毕竟不是图画﹐鉴于其绘写的难度﹐当一个图形符号制定出来后﹐就尽量不会再在这个图形符号上添加更多的线条来扩展它的概念。在汉语的‘孤立性’ 上﹐一个不变的‘字音’ 就刚好配合一个‘图形符号(文字)’ ﹐不变的读音也保证不会令‘图形’ 有任何的变动。例如﹐有了‘走’ 的概念而产生了‘走’ 的符号后﹐这个‘走’ 在读音﹑语意概念和字形这三者上就可以捆绑在一起﹐永远不需要改变。如果要表示‘已经/过去式’ 的概念时﹐因为语言的‘孤立性’ ﹐汉语本身已存在着一个‘孤立’ 的‘已’ ﹐‘已’这个读音可以指示这种时间状态 ﹐只要把它放在‘走’ 之前就可以组合出‘走’ 的‘过去式’。在这一组合里﹐汉语的读音和表记的符号﹐在各方面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动。
在前文所提到有关在图形之上再添加线条或笔划的难度﹐这种难题也就因为汉语的‘孤立性’ 而避免了﹐因为由‘字音’指示的图形符号一旦定形后﹐就如孤立的字音一样再没有改动的必要﹐因此图形文字在汉语中也就可以发掘出更大的发展空间﹐而不至于因不利于表记语言而被淘汰。汉字作为表记符号就算‘东渡扶桑’ ﹐走进日本‘沾着语’ 的语言世界后﹐也因为汉字在外形上的固定性﹐它除了指示读音不变的日语(训读或音读)名词外﹐还用于指示带有‘沾着’变化的日语动词﹐不过只用作表示动词中不变的字根部份。可见﹐图形文字的确只适合表示语言中不变或固定的部份﹐因为汉语里每一个‘字音’ 都是先天的孤立不变﹐所以汉语言就可以与图形符号 “一拍即合”﹐汉语带领着图形符号从纯象形文字走向了‘表意’ 文字﹐最后成为今天的汉字。
相反在‘非孤立语’ 方面﹐就以英语为例﹐我们可以试想像一下﹐如果用图形表示‘是’ 这种‘是动词’ ﹐‘是’ 这个概念就因为英语的‘屈折性’ 而产生了‘be , am, was, were, are, being ,is﹐been’ 这8种形态。‘是’ 这个概念﹐在英语中如果通过图形来表示的话﹐就需要有‘是﹑是1﹑是2﹑是3﹑是4﹑是5﹑是6和是7’8个不一样的图形。笔者可以预告读者﹐英文是‘屈折语’ 中的改良语言﹐在古老一点的拉丁文中﹐一个拉丁名词可能因为它有六个语格﹑三个性别格﹑两个单复数格而演变出数十种的不同读法﹐这意味着以图形的方式来指示这些读音的话﹐在汉语中可以使用一个‘图形符号’表示的名词﹐在拉丁语中﹐可能需要动用数十个图案来作分别表记﹐这样就不能算是一种有效的书写方式了。文字作为一种工具﹐在人类的眼中﹐就好像其它的工具一样﹐有效实用就是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标准﹐所以当我们读到下一节中有关古埃及和苏美尔人的部份﹐我们就可以明白到﹐由于他们的语言使用多个字节来指示语意概念。在创制了‘象形文字’后﹐他们为了使用最小数量的图形符号来表示更多的不同概念﹐他们曾发展出一些好像汉字‘形声字’ 的造字原则﹐以此方式来设计图形文字 ﹐但慢慢的他们还是倾向于以‘表音’ 方式来造字﹐最终也因为语言中的‘非孤立性’ 和多音节性﹐而完全放弃了图形表意的模式﹐发展出‘表音文字’。有趣的是﹐在汉语的造字中﹐先民在长时间使用汉语和汉字的过程里﹐发现 ‘形声’ 结合的方式是最有效的造字原则﹐因此在当代汉字中﹐‘形声字’ 的数量占去汉字总数的80%之多。汉字的发展与他们有点相反﹐他们由‘全形’ 到‘形声’ ﹐最后发展成为‘全声’文字﹐而汉字则在本身的发展中由‘全形’倾向于‘形声’ 。可见﹐文字完全是一种工具﹐驾御文字走向的就是语言和作为工具的有效性。当我们了解过古埃及和苏美尔人在‘象形文字’ 上的努力后﹐我们也就会相信﹐汉字的产生只能发生在汉语式的孤立语中﹐这存在着语言发展的必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