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从‘字母’开始

古希臘文明的起源與希臘字母的產生是有直接關系的﹐希臘字母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套的‘完全表音’字母系統﹐也是羅馬字母的前身。我們稱它為‘完全表音’字母系統的原因是﹐在這一套字母裡分別對構成語言語音的‘元音’ 和‘輔音’ 作出了表記﹐每一個字母隻是表記一個獨立的元音或輔音﹐然后通過組合相拼的方法﹐記錄出語言中所有的音節﹐以及由音節構成的詞語和句子。這種表記方法與古希臘之前的表音符號不一樣﹐因為之前的符號分為隻表記‘音節’(有些也包括元音) 和隻表記‘輔音’(無具體的元音表記字母) 這兩種方式。相比之下﹐希臘字母因為表記其中每一個的音素—元音和輔音﹐音節隻是以組合的方式完成﹐所以希臘字母的數量就可以減至最少﹐隻有24個。又因為它能表記出語言中的每一個音素﹐所以在書寫為文字時就能完全反映語言中的語音內容﹐而具備了文字指示語言的准確性。因為像阿拉伯一類的語言﹐如果隻表記單詞中的輔音﹐那麼一個以文字記錄的單詞就可以表示很多個帶有相同輔音組合的單詞﹐所以隻能通過單詞的上文下理來判斷這個文字單詞所指的其實是哪一個概念﹐而希臘字母拼寫的單詞也就沒有這種一字多詞的情況。正如前章已經介紹過的﹐像古埃及﹑腓尼基﹑阿拉伯和希伯來語﹐它們同屬‘閃米特’或叫稱之為‘亞非語系’ 的語言﹐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語言特征﹐這就是單詞中不變的部份是其中所有的輔音﹐而其中的元音變化可以令到語意出現改變﹐如時態﹑動詞轉換名詞性或語意添加等作用﹐這種特征與屬‘印-歐’屈折語的古希臘語就很不一樣﹐后者是通過其中的音素包括元音和輔音的改變來達到同樣功能﹐而且單詞中存在著明顯不變的部份為字根﹐主要位於單詞之前﹐而后部份為字尾﹐執行語格時態方面的變化﹐還有單詞的‘前綴’ 和‘后綴’ 分解了單詞概念中一部份的語意﹐所以屈折語是具有以音素組成的不變和可變部份﹐但阿拉伯式的單詞中的不變部份就像梅花間竹般與常變的元音部份穿插在一起﹐如下﹕

閃米特語這種語言特色﹐導致語言的表記符號沒有把‘元音’ 包括進去﹐這是先天的語言特征造成表記字母模式的一個典型例子﹐這樣也阻止了閃米特語的使用者﹐在古希臘人之前發明這種具‘完全表音’功能的字母系統。

除了表記輔音的表記符號外﹐還有表記‘音節’ 的字母系統﹐與古希臘語同屬‘印-歐語系’ 的古波斯語 和‘古印度–竺語’ 就是以這種方式表記語言的﹐這種表音字母包括了‘元音’ 字母和元輔音合成的‘音節’ 字母﹐因為每一個不同的音節都用一個不同的字母表記﹐所以我們可以想象到這套音節為主的字母數量會比希臘字母的數量要多。因為元音是重復使用的音素﹐正常來說﹐隻要用一個字母表記﹐然后與其它輔音組合來表記音節就可以。這樣的話﹐字母的數量可以減少到最少﹐音素的地位也能突顯出來。但是為什麼﹐古希臘人在早期同樣使用這種音節字母的情況下﹐也能發展出現在的希臘字母呢。其中原因應該有兩方面﹕

一﹐古希臘語高度的‘屈折性’ ﹐其中元音和輔音這些音素成份具有豐富的意素﹐單詞中的音素內容不能用隻記音節的字母准確指示﹐所以音節或純輔音字母都並非是一套有效的語言表記系統。至於﹐古波斯和古印度繼續使用這種字母﹐隻是還沒有找到更好方法前的選擇﹐還有在使用上存在著惰性。

二﹐古希臘的地理位置要比古波斯和古印度更處於各國交通的樞紐地位﹐文化技術通過地中海(愛琴海)的貿易可以互補有無。古希臘人可以有更多的機會來參考其它地方的文字﹐在當時腓尼基字母已是一種表記輔音的文字﹐所以在腓尼基字母的啟發下﹐把當時使用的‘元音+音節’ 字母分解為‘元音+輔音’ ﹐這樣就可以發展出完全的表音素字母系統。在文化交流的便利上﹐古希臘可算是有得天獨厚之勢﹐這一點令古印度與古波斯也有所不及。

現在﹐我們已經了解到希臘字母產生的背景和成因﹐它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發生的結果﹐而是存在著大量客觀條件下的產物。但是以這一種‘完全表音’字母系統來表記文字﹐除了在書寫上更便利﹑有效與准確外﹐還有其它的特別意義嗎﹖對古希臘的文化創造有任何的意義嗎﹖乃至對今后西方思維模式也有影響嗎﹖

現在﹐就讓我們一起來探討這個問題吧。在人類的早期歷史裡﹐在各地真正產生文字之前﹐各地的先民都曾經絞盡腦汁﹐為創造一種適合自己語言的表記方法而付出過無比的智力和努力。在這些同時期的努力中﹐有漢字的產生﹐也有印度式音節拼音字母的出現﹐還有阿拉伯希伯來式表輔音字母系統的產生等等﹐但是希臘字母的創制卻在所有這些文字當中具有著特殊的意義。語言出現在文字之前﹐語言的作用是指示概念和表達信息之用。因此﹐漢字的做法就是繞過了語言而直接以‘表意’ 的漢字來指示語言中的概念﹐像有了對‘山’ 這概念的認識后﹐就繪寫出‘山’ 的外形成為這個漢字的前身﹐之后可以把‘山’ 的表意文字與原有‘山’ 的語言讀音挂鉤。根據這個步驟﹐其它孤立語方言﹐雖然沒有任何的文字﹐但隻要引入這個表意的‘山’ 字﹐就可以馬上把原有的方言讀音聯系上去﹐甚至這‘山’ 字也用在沾著語的日語身上﹐以日語固有詞(讀音:ya-ma)讀‘山’ 這個漢字﹐這就是所謂的‘訓讀’ 。

但是在漢字世界以外的語言﹐因為語言上的‘非孤立性’ ﹐各民族在嘗試過象形式的表意文字后﹐都採取了直接表記語言的方式﹐這是一種最直接的方式。因為既然語言就是思維和表達概念信息的工具﹐那樣隻要直接表記語言﹐就可以把信息保留下來和傳播開去了。於是﹐在古希臘時代﹐人類也紛紛創造了各種的表記方式﹐有表記音節或者隻有輔音的字母系統﹐但最后來到古希臘人手中﹐才創制出這一套完全表音素的拼音字母—希臘字母。希臘字母的成功在於﹐它能把變化萬千的語言語音﹐把單詞准確的分解出每一個音素﹐包括了可獨立發音的元音和不可獨立發音隻能與元音拼合發音的輔音﹐這些已知的元音和輔音就是構成語言的最小單位﹐不可再分割。因此﹐以字母的方式來一對一的表記這些音素﹐編成了字母系統。后來﹐古希臘人再以這些語言的最小單位組合出需要記錄的語言﹐或者任何可轉化為語言的信息。這樣表記信息或語言的過程就可以大功告成﹐而且還能夠把語言完整的記錄下來﹐沒有用到多余的字母數量﹐也沒有任何的語音被遺漏而沒被記錄下來。這一套希臘字母的偉大與成功之處就在於此﹐但更重要的是這一套創制表記方法的認知過程﹐卻是西方式思維—‘量化思維’ 模式的開始﹐隨之而來的是古希臘的燦爛文化成果﹐以及對整個世界的影響﹐要了解這個過程﹐我們先從整個認知的程序開始吧﹐如下﹕

我們都知道﹐語言是由語音所組成﹐它的特點是變化多樣的﹐要記錄這一種存在著無限變化的語言﹐就必須准確無誤的把這些語音數據轉換為書寫下來的文字信息﹐令它們既能永久的保留﹐又可以讓所有的閱讀者能夠把文字無誤的轉換回語言﹐然后再作理解和處理﹐以及提取其中的信息。我們已經認識到﹐古希臘語屬於屈折度相當高的語言﹐語意由意素構成﹐而意素則是由音素提供的。因此﹐記錄語言中的音素成份﹐就成為能否准確記錄古希臘語語意的關鍵。要怎樣做才能夠把音素准確無誤的記錄下來呢﹖上圖展示了古希臘人對語言的認知過程。

首先古希臘人採用了直接記錄語言的方式來表記概念和信息﹐這就有別於漢字的表意方法。對屈折語來說﹐每一個音素都是重要的﹐因為構成語意的意素就直接來自音素上。因為表記信息的方式就是直接表記日常的語言﹐所以古希臘人就必須要對語言進行認知的過程﹐語言作為通過聽覺接收的信息﹐古希臘人也就要通過聽覺來認知語言 。讀者是否還記得﹐在本章的第一節﹐筆者已經詳細分析過以視覺和聽覺作途徑﹐在接收信息方面的分別。我們都知道﹐在以視覺為渠道認知外部的信息時﹐具備了兩大特點﹐這就是‘不確定性’ 和以‘歸納/類比’ 作視覺判斷的依據。不過﹐古希臘人在認知和解決表記語言這個問題時﹐因為他們要記錄的是語言﹐一種以聽覺而非視覺的口語語言﹐所以他們就必須以聽覺為途經來解決這個問題。在聽覺處理信息上﹐正如在以上章節中提及的﹐‘聽覺模式’的特征正好與視覺相反﹐這就是相對視覺的‘不確定性’ ﹐聽覺信息具有‘確定性’ ﹐還有以精確判斷(演繹方式)作為聽覺信息的判斷依據。

聽覺的‘確定性’就是﹐通過聽覺獲得的信息﹐就以語言為例﹐我們可以完全確定語言發音中的每一個的音節﹐通過音節來解讀語言所攜帶的語意。作為屈折語的古臘希語﹐語言使用者更要把分解的過程推進到更細小的語音單位—音素﹐就是音節組成的單位部份元音和輔音 ﹐而且這種語音分解過程是大腦可以掌握的﹐還有其中的單位音素也是我們可以完全了解的。這就是說﹐我們完全可以確定這某一個音素就是語音中的最小且不可再分割的單位。至於﹐為什麼我們不可再分拆這個音素﹐我們可以嘗試以大腦的語音處理功能去再分解它們﹐不過實際的經驗告訴我們﹐已知的元音和輔音不可再分解﹐這是每一個人都可以通過本身大腦的信息功能作判斷后﹐確認到的結果。這種通過大腦‘經驗’驗証事實和最后確認出正確性的方法﹐我們可稱之為直覺的檢驗﹐而經直覺驗証后確認的結果﹐可以稱之為‘先驗’ 的知識。請讀者注意﹐古希臘人把語音分為最小單位—音素時使用了直覺的確認方式﹐他們在后來又把這種‘直覺’ 運用在哲學的創造上﹐這一點請讀者注意。

因為古希臘人選擇了通過完全表記語言的方式來記錄信息﹐所以他們就順理成章的以聽覺的途徑來解決問題﹐聽覺信息對大腦的‘確定性’﹐使古希臘人能夠完全認知到語言的每一個構成單位—音素。他們在這方面﹐比前人邁出了更偉大和成功的一步﹐這一步就是能夠完全發揮出聽覺信息的‘確定性’ 。這種對音素的‘確定性’不僅可以通過大腦把音素過濾出來﹐讓音素在大腦和發音器官中停留‘把玩/斟酙’ ﹐可以嘗試把每個音素分解或再拼合﹐更重要的是﹐古希臘人使用‘字母’ —一種符號的方式﹐把每一個音素都表記出來﹐最后總結並制定為24個希臘字母(在最初時是25個字母)。這系統中的字母都分別對應希臘語中出現的元音和輔音音素﹐在音素與字母 之間是一對一的匹配式關系﹐就是一個音素﹐不論是元音或是輔音﹐它隻是以一種的字母方式表示﹐也就是說看到這種字母組合就可以確定出相應的讀音(英語之所以存在不規則的發音﹐這與語言中夾雜太多的外來成份有關﹐英語的詞匯主要來自古英語﹑法語﹑德語﹑拉丁詞和其它外語) 。這樣﹐古希臘人把語言中已知最小的單位—音素﹐成功的以字母的方式逐個表記出來。通過這種表記方式就更加確定到音素並非隻是存在口語語言中的語音﹐而是更加確定的存在實體﹐現在語言中的音素就可以用字母表記來指示它們的‘存在性’ 了。

這就是上圖說明的有關語言認知過程的第一步﹐而第二步的過程就是應用第一步的認知結果。在語言被分解為最小單位后﹐然后再以字母的方式指示每一個音素﹐這樣就把存在著無限組合變化的語言單詞和句子全部表記出來。這個語言轉文字的難題在古希臘人那裡﹐得到了完滿的解決方案。首先就是把語言分解為最小的語音單位—音素﹐因為音素是聽覺上的信息﹐自然具備了聽覺信息的特點—確定性﹐古希臘人再通過字母一個個准確的表記出所有的音素﹐最后就以字母的組合來模擬音素構成語言的方式﹐最后記錄下所有的古希臘語句。這就是古希臘人對語言進行全面認知后﹐再創制出希臘字母的過程﹐而且在這過程中﹐古希臘人運用了‘直覺’ 來確認音素為‘不可再分割’ 的單位﹐以准確的挂鉤方式﹐用字母表記所有的音素﹐這樣也令到單詞的拼寫與讀音完全一致﹐這就比阿拉伯式的隻表記輔音但單詞的實際讀音要通過上文下理來判斷的方式要准確多了﹐還有比用音節字母來表記屈折語﹐像以下竺語的例子:

以音節字母來表示輔音和拼寫新音節字母的方式﹐這樣不僅令到字母數量有不必要的增加﹐以及在讀單詞時必須要把音節中的元音省去后﹐再用剩下的輔音音素與單詞其它的部份作拼合﹐最后才能拼讀出單詞的發音﹐希臘字母較之這兩種方式都要准確和有效。

因為古希臘是以完全表記音素的方式來記錄語言﹐再通過字母以音素串聯的方式指示出單詞中的概念和信息。因此﹐語言的使用者在閱讀字母文字時﹐就好像在聽語言一樣﹐必須要把文字中的每一個字母辨認出來﹐如同使用聽覺模式一樣﹐所以古希臘人就這樣不自覺的把‘聽覺模式’運用到解讀文字信息上。以我們使用英語作會話的經驗來看﹐假如不能清楚的聽到單詞中的每一個音素﹐我們可能很難掌握其中的准確意思﹐因為在屈折語裡﹐一個音素的差別就可以造成語意理解上的謬之千裡﹐例如﹕fine/five﹐fine/find﹐ ship/sheep﹐ shit/sheet﹐bad/bat﹐ beg/bag這些例子﹐每一對的單詞其中隻有一個輔音的差別﹐隻有辨認出每一個音素或字母(形素) 后﹐我們才能准確明白到所指示的概念。

現在我們就以英語單詞 ‘horse’和漢字‘馬’ 來比較說明一下在辨認屈折語單詞和漢字時﹐各自所調用的大腦功能吧﹐如下﹕

從上圖的比較中﹐筆者想再詳細的說明一下﹐兩者在確認概念方面運用的操作步驟。對於在屈折語中要准確辨認單詞的前提﹐其實存在著以下兩個方面﹕

  • 語言中每一個音素都以不一樣的字母來表記﹐字母的字形較簡單﹐不需要書寫復雜﹐而且字母之間有間隔分開﹐音素與字母的配對關系是一對一的‘定義’ 性關系﹐存在著絕對的客觀性。然后﹐根據單詞中的音素﹐進行一對一式的字母表記。(昔日的古希臘語沒有今天的英語那樣﹐受到不同語言的影響﹐所以相同的音素會配以一樣的字母(但讀音可能有輕重之分) 。而且﹐單詞中的每一個音素都被表記出來﹐不像阿拉伯語模式隻表記輔音﹐造成文字的讀音存在很大的活動空間。
  • 因為單詞中的字母用作表記音素﹐所以如同辨別讀音一樣﹐必須要把其中每一個字母(形素) 辨別出來﹐也隻有當唯一的一種情況﹐也就是每一個字母與已知的單詞中的字母完全吻合后﹐單詞才可以被確認並提取出相應的概念。整個字母辨認操作是簡單和客觀的﹐這就是從‘左至右’(古希臘文也有從‘右到左’ 的書寫順序) 一個一個的把字母辨認出來﹐並且同時與已知的單詞中的字母核對﹐隻有在完全吻合的情況之下﹐單詞才能得到確認。這個操作過程完全受顯意識控制﹐而且每一個步驟與核對的標准都是客觀的﹐也就是不存在有因人而異的結果﹐當所有字母完全吻合后﹐就會馬上得到一個也是唯一個的結論﹐目標單詞就是已知的單詞。相反﹐如果有其中的一個的字母不能被辨認﹐我們就不可能准確的確認出單詞是已知的哪一個單詞﹐或者可能得到錯誤的結論。

從以上的兩點中﹐我們可以發現﹐在辨別古希臘語文字時﹐採用了我們今天稱之為‘演釋法’ 的思維模式(有關‘三段論’ 的產生部份﹐在本節之后有詳述)。演釋法要求結論必須要從前提中獲得﹐而且從前提推理出的結論存在著唯一性﹐也就是說相同的前提﹐隻能得到相同的結果。反之﹐如果前提發生改變﹐結論也隨之而修改﹐在不一樣的前提下﹐結論也是不一樣的。這樣就說明﹐前提與結論之間的存在著絕對客觀的‘因果關系’ 。這種演繹模式在古希臘的字母系統中首先出現了﹐每一個字母都完全反映了語言中不同的音素內容﹐單詞中的音素也就表記在字母中﹐這樣就造成從音素到字母﹐從語言單詞到文字單詞的‘因果式’ 關系﹐其中的字母配音素的方式通過‘定義’ 來完成。再者﹐隻有在每一個字母完全吻合的情況下﹐單詞的概念才能得到辨認﹐反之﹐隻有一個字母不能辨認﹐我們就不能正確確認單詞的語音﹑字母組合與指示的概念﹐這種方式存在著唯一的客觀關系﹐這就是演繹關系。

但是﹐在辨認漢字時﹐我們隻用類別的方式來歸納字形上的特征﹐然后再與已知的漢字特征進行相似性的比較﹐但類別法中因為沒有客觀和絕對的比較標准﹐所以不存在唯一的因果關系﹐也就是說﹐可能存在著因人因標准不一致的情況﹐而得出不同的結論。以下表總結一下﹕

古希臘語漢語
用的大腦功能聽覺模式視覺模式
辨認文字的方式把每一種音素以不一樣的字母指示﹐隻存在著一對一的關系﹐簡單的字母外形不存在著任何的不清晰性。
當單詞中所有的字母都辨別出來並與已知的單詞中的每一個字母完全吻合后﹐才可以確認出這個單詞和提取出其中的概念。整個操作過程不存在著任何‘不確定’的地方﹐因為字母字形的辨認是客觀的 ﹐而且隻有在所有字母全部吻合的前提下﹐單詞中的概念才可能被確認。
歸納出漢字的外形特征﹐並且與已知漢字所歸納出的特征作相似度的比較﹐如果兩者在外形上接近的話﹐也就是相近度高﹐大腦就可以確認所見的漢字為已知的漢字﹐然后提取其中的概念。但是﹐在模擬的方式上﹐沒有絕對性的客觀標准﹐存在著‘曖昧性’ 。類別/歸納法與演繹法在得到結論的步驟方面﹐有著明顯的分別﹐就是前者的條件與結論間的‘推導’ 關系並不是完全客觀的﹐這樣就不像演繹那樣﹐結論是在已知條件下﹐從前提得到的唯一結果。
處理概念的方式演繹法類比/歸納法
引伸出的思維模式演繹法類比/歸納法

古希臘從認知語言到創制希臘字母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發現﹐能夠創造希臘字母﹐除了是古希臘人在文字表記方面的一項偉大成就外﹐更重要的是﹐古希臘人已不滿足於語言上的成就﹐而把創作過程所運用的認知模式應用到以后的哲學文化方面﹐這一套經歷文字創造而形成的思維模式﹐就是西方‘量化思維’的源頭﹐也是古希臘哲學文化的開始。在這一語言的認知和文字的創制過程中﹐我們可以認識到西方‘量化思維’ 模式的5個重點﹕

1. 分解/簡化模式﹕古希臘人因為採用了表記語言來記錄信息﹐所以對語言的認知就成為了創造字母系統的第一步﹐古希臘人把語言中的語音作進一步的分解﹐發現了構成語言的最小單位﹐而且這個最小的單位就是可以完全受顯意識所把握的音素﹐大腦可以把它與其它音素組合並拼讀出不同的音節。一旦找到了語言中的最小而不可再分割的單位﹐古希臘人就完全認識到語言的本質內容。因為有了音素﹐語言中的所有音節都可以在顯意識的操作下拼讀和分解﹐這就說明這些最小的單位存在著‘確定性’ ﹐這‘確定性’ 就是大腦可以自由使用這些音素和比較這些音素之間的差別。在開始時﹐我們覺得語言是變化多樣和不可掌握的 ﹐但是現在因為把語言分解為最小的單位﹐語言的本質被確定下來﹐而且成為可了解和可認識的對象。還有﹐最重要的是這些最小單位還可以反過來組合出語言﹐從而令到大腦進一步認識到語言的全部結構和內容。這種分解模式開始於古希臘人創制出人類第一套‘完全表音’ 的字母系統﹐古希臘人在這個過程中總結出這一套經驗﹐在后來的日子中又把這套模式應用到其它的領域中﹐對此我們在下文會作詳細的交代。現在請讀者注意一下﹐這個模式中兩個的關系特點﹐第一是把要認知的系統或對象分解到最小和不可再分割的單位﹐第二是每一個單位都必要是顯意識所能掌握的﹐具有‘確定性’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通過分解對象來讓大腦(顯意識) 掌握和確認對象的過程﹐從而達到認知對象的目的。

2. ‘直覺’的使用模式﹕在這個分解語言的過程裡﹐語言被分解為句子﹐再從句子到單詞乃至音節﹐最后的階段就是分解為最小的‘音素’ 單位 。但要﹐為了確定‘音素’ 為語音中最基本的單位﹐不可再分解﹐大腦需要作反復的分割嘗試﹐直至最后才能夠正式確定音素不可再被分解。可見音素的‘不可再分解性’ 是不可能通過任何語言表達的理由來支持結論的﹐我們為這個結論所作的唯一依據就是大腦的‘直覺’ ﹐就是隻能通過大腦本身來檢驗的方式﹐而這些被確定的結論因為超出了可以通過理由來解釋的范圍﹐所以它們被稱為‘先驗’ 的 。

3. 定義模式﹕當語言中的最小單位被確認后﹐古希臘人就要用字母的方式來指示每一個音素﹐

我們可稱之為‘定義’ 方式 。‘定義’ 這種方式﹐對於使用表音符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因為唯有通過的‘定義’ 的過程﹐字母才會被賦予信息與內容 ﹐所以我們可以認為﹐表記字母的出現給予‘定義’模式一個充份的使用條件﹐導致‘定義’模式的產生。相反﹐在漢字方面﹐漢字所指示的概念通過字形來表意﹐字形與概念存在著直接的‘互屬性’ 關系﹐漢字使用者需要通過對字形的認識來‘模擬’語意﹐正如‘六書’造字法﹕象形﹑指示﹑會意﹑形聲﹑轉注(與部首有關)和假借(與讀音有關) ﹐又或者通過相鄰的漢字(漢字組詞)與‘上文下理’(‘古文/對偶句’方式) 來確定語意﹐因此﹐在漢字的使用上沒有應用到‘定義’ 模式。(漢字符號如‘天干地支’ 或‘六十四卦’ 等﹐我們可以認為這些的概念是通過‘定義’ 的方式產生﹐但是這隻佔文字很小的一部份﹐但中醫學中的‘証’ 如‘寒﹑暑﹑虛﹑實’ 等﹐就不是‘定義’ 產生的符號, 而是 ‘象化概念’。)定義模式就是﹐這‘定義’ 的對象和被‘定義’ 的內容之間沒有任何的關系﹐不存在外形和概念上的任何關聯﹐沒有類比上的‘互屬性’ 。直至兩者通過定義的過程后﹐‘定義’ 的對象—字母才指向‘定義’ 的內容。上圖說明﹐字母‘A’ 的原形來自於‘烏加裡特語(Ugaritic)’ 中用作表示一隻‘公牛’ 的符號﹐后來腓尼基人(Phoenician)把它引用為字母系統中的第一個字母﹐並起名為‘aleph’ ﹐腓尼基語意即是‘公牛’ ﹐但字母的內容已經與‘牛’ 的概念完全沒有關系了﹐隻是在外形上源自有關‘公牛’ 的概念。后來﹐古希臘人學習了腓尼基字母﹐仍然把這個字母排在希臘字母系統中的首位﹐也保留了相近的名稱 ‘alpha’ ﹐在希臘語中‘alpha’與‘牛’ 是完全沒有關系的。自此﹐有關字母的外形與名稱已經與指示的概念完全脫離了﹐也不需要有任何關系。字母隻需要具有簡單的可辨認的外形就可以 ﹐它的概念通過‘定義’ 的方式與字形挂鉤。古希臘人就把它們語言中的音素—元音與輔音﹐都通過‘定義’ 的方式以字母的外形表記出來。

表音符號雖然不是由古希臘人首創﹐但是卻是由古希臘人把定義的使用方式推至最高的程度﹐因為‘定義’ 的模式是使用表音字母的必要條件。而在當時﹐隻有古希臘字母以定義的方式﹐通過字母表記出語言裡的每一個音素﹐也就是對最小的單位作‘定義’ ﹐這才是‘定義’ 模式的作用所在﹐從而使屈折語的古希臘語能夠有效的記錄下語言中的所有信息。也就是說﹐古希臘語的功能是直接得益自這種‘定義’ 模式﹐而‘定義’ 的模式令到每一個‘音素’ 都成為可表記的內容 ﹐也就加強了音素作為語音最小單位的‘確定性’ 。‘定義’ 就是把音素從大腦的意識世界中抽取出來﹐然后反映在大腦以外的媒體(如紙) 上﹐這是大腦認知語言所必不可少的步驟(如下圖)。因此﹐古希臘人開創了人類大量而全面使用‘定義’ 模式的先例﹐這‘定義’ 模式自然也構成了古希臘人認知模式中的重要一部份。

這種‘定義’的方式因為不要求定義的內容與對象之間有任何聯系﹐因此一個字母在另一種語中可以用作指示不一樣的音素﹐甚至不單是音素﹐還可以指示數學概念。不過﹐定義還是有要求的﹐這就是在這個語言和已交代的定義范圍內﹐符號的概念隻要經過定義過程后﹐兩者之間將存在著硬性或必然的關系(英語有所例外﹐因為受到不同語言的影響) ﹐也就是完全等同的關系。

4. ‘主客體’分離模式﹕‘主客體’ 是對認知對象而言﹐認知的實體對象﹐我們稱之為‘主體’ ﹐例如對語言的認知﹐語言就是主體﹐‘客體’ 是‘主體’ 的完全反映﹐就是把‘主體’ 全部表現出來的實體﹐例如鏡中的映像因為完全反映出‘主體’的外形﹐所以稱之為‘主體’的‘客體’ 。可見﹐隻有在完全反映‘主體’ 的情況下﹐‘客體’ 才會產生。在語言方面 ﹐希臘字母表記的文字就是‘客體’ ﹐因為它能夠完全反映語言的內容。而‘主客體’ 的分離模式指的是一種認知模式﹐為了認知‘語言’ 這個‘主體’ ﹐古希臘人把語言首先反映在‘客體’ 上﹐然后就可以拋開主體來研究‘客體’ 的文字﹐通過‘客體’ 來研究‘主體’ ﹐而非對‘主體’ 作直接的認知﹐因為‘客體’ 對大腦來說已經具備了更多有利於認知的因素﹐例如是具‘確定性’ 的表記方式﹐這樣更適合大腦進行認知了解。古希臘人就是這樣﹐通過字母表記音素﹐再組合出語言﹐然后通過字母文字對語言進行認知﹐為語言制定語法等﹐一切的認知工作都以文字這個‘客體’ 為基礎。如果把這個模式套用到研究圖形上﹐這就導致了‘幾何學’ 的產生﹐幾何學就是以‘客體’的點與線來認知‘主體’的空間圖形﹐相對‘象化思維’ 的哲學﹐‘天人合一’ 就是‘主客體’ 完全融合為一的認知模式﹐可見‘象化思維’ 裡並沒有產生這種‘主客體’ 分離的模式。

5. 演繹法模式﹕正如前文已作過的解釋﹐在解讀古希臘文字來提取單詞所指示的概念時﹐運用了演繹法的方式。在整個演釋的過程中﹐第一步是通過定義的方式﹐讓字母指示出每一個音素﹐然后把口語單詞中的音素以定義方式通過字母表記﹐最后拼寫出所有的語言詞句。在解讀這些文字時﹐每一個文字中的字母就是一個邏輯上的前提條件﹐隻有也唯有在所有的字母都被辨認出來后﹐並且與已知單詞裡每一個字母吻合的情況下﹐大腦才能正確的理解到這個單詞所指示的概念。如果其中有一個字母不能被辨認﹐也就是某一個前提條件沒有成立 ﹐我們也就不能辨認出正確的單詞。所以﹐字母的組合形式如邏輯前提是‘演繹法’ 中的‘因’ ﹐而從單詞中確認出的概念如邏輯中的結論﹐也就是‘演繹法’ 的‘果’ 。因此﹐古希臘式文字的創制和閱讀過程也就完全調用到這種‘演繹模式’ ﹐而且是首先採用到這種模式。除此﹐因為字母用作表音素﹐所以這令到屈折語中豐富的音素成份能夠完全的反映在文字上。我們都知道﹐早期的屈折語是一種高度屈折的語言﹐單詞中的音素攜帶有豐富的意素成份﹐這些意素就是語意和語法概念的組成部份。如果﹐字母在完全反映語言的情況下﹐文字上也就可能百分百的保留語言中音/意素所提供到有關語意和語法內容。因為文字與語言通過這種方式達到了如此緊密無間的關系﹐所以希臘字母的產生就不會改變語言在最初的模式﹐反而加強並鞏固了這種模式。屈折語高度的屈折性令到語意和語法邏輯變得相當的嚴緊﹐這也是操作演繹法所不可或缺的條件之一。這就是說﹐文字的使用完全體現到演繹邏輯的模式﹐同時也保留了語言的屈折性﹐語言的屈折性反過來也保証了文字使用的演繹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