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之孝

‘君為臣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這就是說﹐在‘天下’ 的范圍內﹐‘天下’ 的萬物百姓就屬於君主所有﹐凡是百姓不論身份皆是‘臣子’ 。在‘君為臣綱’ 的意義中﹐君主就必須成為天下人的表率﹐在‘布象’ 的政治目的下﹐君主成為了‘人間象’ ﹐他的一言一行都為臣下百姓提供到模范作用﹐讓后者的生活行為有‘象’ 而循。

作為統治階層﹐最關心的莫過於他們的統治利益﹐君主自己的‘家天下’ 。如前所述﹐‘象化思維’ 認為‘父子’ 的概念與‘君臣’ 的互為相屬﹐‘父子’ 的‘孝’ 可為‘君臣’ 的‘忠’ 作基礎﹐提供了理論的依據﹐而‘忠’ 內也有‘孝’ 的屬性﹐可見‘忠’ 帶有了‘孝’ 的影子﹐也說明了‘忠’ 為‘孝’ 的延伸。作為‘象化思維’ 的君主當然深明此道﹐雖然在君主之上沒有另一位君主﹐不能做出‘忠’ 的行為﹐但他卻如同‘天下’ 人一樣也有直系長輩﹐這不可能是父親而隻能是母親﹐就是‘皇太后’ 。所以﹐君主雖為天下人之共主﹐同時也是一位‘人子’ ﹐他所盡的‘孝道’ 就是一個‘人間象’ ﹐絕好的行為表率 ﹐這就是‘以孝治天下’ 的來源。除了君主的‘孝德’ 外﹐其它方面的品德也能成為臣下的典范﹐因此也提出‘以德治天下’ ﹐每一次下詔罪己作自我批評的時候﹐也總要提到因為自己的德行不夠﹐不能為天下人作出好的榜樣﹐所以天下發生了這麼多的不幸。可見﹐這本應是通過法律方式來管治的國家﹐現在卻嘗試通過君主的私德行為來作為天下人的規范﹐這就是以‘德’ 代‘法’ ﹐其背后的原因就是因為‘象化思維’ 中‘循象而行’ 的模式﹐而‘道德’ 和有關‘人’ 的表現可以成‘象’ 但‘法律’ 的‘量化’ 條文卻不可以。

話又說回到君主的孝行上﹐君主作為天道在地上的代表﹐上天的兒子﹐其地位應位於地上一切生靈萬物之上﹐但為了表現孝道行為﹐也要畢恭畢敬的侍奉起皇太后或太皇太后﹐皇太后未必是皇帝的生母﹐但作為國家定制﹐隻有皇太后是君主在名義上的母親﹐君主也就要視之如同自己的生母。對皇太后﹐君主就需要時常進官向皇太后請安﹐請安與迎接皇太后時都要下跪﹐作為天下之主向‘人臣’ (皇太后也是君主之臣)下跪﹐這其實與君主無上至尊的身份有所不符﹐作為‘天子’的君主隻能向‘天’ 或‘祖先(祖先也都是‘先皇’)’下跪﹐而非向‘人’ 屈膝 ﹐這在邏輯上講不過去﹐在中國之外的其它君主﹐隻要視自己為地上的最高統治者﹐也就不會向人跪﹐而隻能向神或神的代表屈膝。雖然中國君主的這種行為有違常理﹐卻能盡顯出‘孝行’﹐作為‘布象’ 的目的也就可行了。

作為君主的行為是天下人的模范﹐但君主在沒有‘忠君’ 對象的情況下﹐就隻能以更大力度的強調‘孝’ 行﹐所以才有‘以孝治天下’ 的說法﹐而‘孝’ 在‘象化思維’ 的理解下也是‘忠’ 的基礎﹐所以這也是對‘忠’ 的另一種演繹方式。在‘象化思維’ 的中國文化裡﹐‘孝’ 的意義要比‘忠’ 來得深遠﹐而且在歷史上宣傳的力度也很大﹐‘百行以孝為先’ ﹐這種現象的背后離不開官方的作用。在比較‘忠’ 與‘孝’ 兩者﹐在‘象化思維’ 的模式下﹐宣傳‘孝’ 的確要比‘忠’ 所起到的‘循象’ 作用要大。雖然‘孝’ 與‘忠’ 同樣是‘概念象’ ﹐百姓都可以在思想理解這兩個概念中的內涵﹐然后身體力行﹐但以‘象化思維’ 的認知角度﹐通過‘取象類比’ 的認識﹐我們知道‘忠孝’ 是一體的。但在人生的時間表上﹐人必先經歷孝敬雙親的過程﹐再到出仕國家面對君主﹐所以培養‘孝德’ 可作日后‘忠’ 的伏筆﹐因此﹐倡‘孝’是為了打好‘忠’的行為基礎。所以在元代﹐由郭居敬編寫的《二十四孝》﹐其中搜集了二十四個頗為極端和典型的‘孝行’ 故事﹐作為百姓可循的孝德和參考。作為蒙古入主中原的元代﹐凝聚當時漢人對蒙古政權的忠誠﹐就成為了統治者的首要任務﹐因此‘布’出以‘孝道’ 為主題的‘象’ 也就顯得頗具時代意義了。其二﹐作為‘象化思維’ 另外一大特色的‘人間象’﹐ ‘人間象’ 的至高代表為君主﹐‘孝’ 與‘忠’ 欲偏偏不能在君主身上共存﹐而君主偏偏又在‘君為臣綱’的意義下﹐作為天下人表率的最高‘人間象’ ﹐為了極大化‘君主’ 的‘象化’內涵 ﹐隻有大力提倡君主可以執行的‘孝道’ ﹐以他的行為作人間的模范﹐於是就產生了‘以孝治天下﹑以德治天下’ 的君主行為。相反﹐如果強調的內容是‘忠’ 非‘孝’ 的話﹐‘君為臣綱’ 的‘循象’ 內容就會大大減少了。

除了以上提到的‘孝’ 與‘德’ 治天下外﹐君主還需要做出很多的‘規定’動作﹐以其行為作‘象’ 諄諄善引天下百姓﹐其中包括祭天祭祖的儀式﹐還有每年到‘先農壇’ 親耕的動作﹐以表現本朝立國‘以農為本’的既定國策。在親耕時﹐皇帝都要拿著金制的鑗頭耕種﹐以此作一輪的‘親耕’ ﹐整個過程如同舞台上的表演。但君主的行為則可以形成一幕幕的‘影像’ 深入到天下百姓的腦海中﹐每到務農之時﹐百姓在腦海中就可以浮現一下君主為天下親耕的依稀身影﹐百姓也就可以如君主所願的‘循象而行’了。